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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文化记忆】

杜甫诗歌中的甘肃印象

蒲向明

乾元二年（759年）初秋，时年48岁的杜甫走上了流寓陇右的甘肃之旅，用“诗史”之笔描画出多彩的甘肃印象。

杜甫西行首途，是翻越陇坂进入甘肃（陇右道），诗笔首先着墨陇坂、崆峒。陇坂别称陇山、关山。道路九转，从关中东来的人走到这里常常踌躇不前。他在由陇入蜀时写《青羊峡》：“昨忆逾陇坂，高秋视吴岳。东笑莲华卑，北知崆峒薄。”就是借吴山、莲花山、崆峒山等来显示陇山的突兀高耸，意谓寥廓之地隐伏难见，已极宇宙大观。然后诗人经由今张家川回族自治县长宁驿、清水县白沙镇，沿牛头河南下到达“远游”目的地秦州（今天水市）。

在秦州，杜甫咏叹人生，描画甘肃印象。据《秦州杂诗》所记，杜甫初至秦州，所居正是“莽莽万重山，孤城山谷间”的州城。闲暇之余，杜甫诗笔所及秦州近郊名胜古迹：隗嚣宫、南郭寺、赤谷亭等均有涉及。杜甫大部分时光在东柯谷度过。他在秦州的三个月，生活清贫，但因暂时摆脱了俗事杂务的纠缠，于是诗笔描绘陇东南进入丰产期。秦州独有的边城风光和诗人别具一格的心灵感受，涌动着诗情喷薄而出，自叙情怀、咏物怀人、记录行程，百余首咏秦州诗构成了陇东南独特的人文景观。

杜甫南下成州同谷县（今甘肃成县）。《秦州杂诗》第三首有“州图领同谷”句，是说成州同谷郡在军事上归秦州领辖。《发秦州》所言“汉源十月交，天气凉如秋”，表明了他向南进发的时间和地点。“无食问乐土，无衣思南州。”既有对秦州生活的总结，也有对同谷县的向往。其后诗人用多彩诗笔描写了铁堂峡的地势险要“峡形藏堂隍，壁色立积铁”，记写了热火朝天的陇南井盐生产场面“卤中草木白，青者官盐烟。官作既有程，煮盐烟在川”（《盐井》）。路途所遇尽收诗笔之下，如《寒峡》《法镜寺》《青阳峡》《龙门镇》《石龛》《积草岭》。他的记录，也展示了到达同谷界的喜悦，“邑有佳主人，情如已会面。来书语绝妙，远客惊深眷”（《积草岭》），翻过泥泞遍地的泥功山，终于抵达同谷。

同谷是诗人想象中的乐土。《同谷七歌》的描述，远盖过了凤凰山下、飞龙峡口青泥河山环水带、霞飞雾落的清丽可人。他在同谷创作的《凤凰台》，在兼及自然风光和步履艰辛的同时，将情思和目光推向了广阔的社会人生。

由陇入蜀。陇蜀道上，杜甫留诗12首，其中《发同谷县》《木皮岭》《白沙渡》《水会渡》4首是在甘肃境内所作。白沙渡口（今甘肃徽县官桥坝渡口）舟楫横斜，诗人乘船过江，心绪为之一振。而后上青泥岭，经青泥驿到达水会渡（今甘肃徽县和两当县交界处），夜涉嘉陵江，虞关耸立，背倚铁山，史称“蜀门”，杜甫经此离开了甘肃。

杜诗里的甘肃印象，不仅仅有亲历的天水、陇南，即便他未去的武威、张掖、酒泉、陇西，以及秦岭、鸟鼠、朱圉、西倾、积石、崆峒等名山，也多有抒写。“恨不移封向酒泉”（《饮中八仙歌》），“河朔风尘起，岷山行幸长”（《壮游》），“弱水应无地，阳关已尽天”（《送人从军》），“近闻犬戎远遁逃，牧马不敢侵临洮。渭水逶迤白日净，陇山萧瑟秋云高。崆峒五原亦无事，北庭数有关中使。”（《近闻》），凡此等等，不胜枚举。